Scarlet Queen.
多妮妲盯著那個趴睡在桌上的男人,盡力以最嫌棄的表情瞪著他的後腦,還有那頂不知道犧牲了多少罐髮膠才抹成的洋蔥髮型。但是古魯瓦爾多依舊睡得香甜,無論多妮妲如何用書角敲擊他的肩膀,這傢伙的睡相就像圖書館是他睡過最溫暖的懷抱一樣安詳。
「給我起床!」多妮妲最後選擇毫不留情的把他踹下椅子。「這裡可不是讓你睡覺的地方!」
古魯瓦爾多揉了揉眼睛,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多妮妲以為他會回答「本王想睡哪裡是我的自由」這種任性的反駁,但相反的是他一句話也沒說,甚至沒有朝多妮妲看過一眼,他會跌倒似乎只是一陣風把他吹落地面而已。
她眼見古魯瓦爾多把椅子扶正,悠閒地繼續他的回籠覺,被無視的憤恨讓她忍不住想召喚寵物來給這頑固王子一記殘虐傾向,把他扔出窗外或是固定在牆上。
「這裡不能睡?」古魯瓦爾多的悶哼打斷了正準備彈指發動技能的多妮妲。
「圖書館不是讓人睡覺的地方,是用來看書的!」多妮妲氣憤的跺腳。「你幹麼不回自己的房間睡?」
「被今天早上工程師們實驗失敗的爆炸波及,我無家可歸。」
「去布列伊斯那裡啊。」
「他有潔癖。」
「去威廉那裡睡啊。」
「別讓他聽到,他會太興奮的。」
「去艾伯里斯特那邊總可以吧!」
「還得和那傢伙的忠犬解釋,太麻煩了。」
「總之你不能待在這裡!」
「囉嗦的女人。」古魯瓦爾多咕噥著。
多妮妲緊咬下唇,忍住朝這個嗜睡王子扔書的衝動,在圖書館裡掀起暴動只會讓藏書遭到破壞,更何況宅邸裡已經一天到晚都有熱鬧的群毆活動了,不需要連她唯一的私人空間也淪落到這個地步。幸好她剛才沒有因為衝動開始殘虐傾向,否則要是有書籍遭受到不幸,她就得向圖書管理員薩爾卡多解釋清楚是這傢伙害她失控的了,那絕對是件麻煩事。
「我不會發出聲音,妳可以當做我並不存在。」古魯瓦爾多動作遲緩的從桌上抬起頭,往後癱在椅背上懶散的說。「反正這裡只有妳一個人不是嗎,妳總是獨自待在這裡,我不會影響到任何事的進行。」
如果多妮妲能夠感受到痛覺,現在她應該會為咬破自己的嘴唇嘗到流血的味道。誰管這傢伙的睡眠品質會不會影響他打呼或說夢話,多妮妲生氣的是古魯瓦爾多無所謂的態度卻直接的表達出了事實。除了閱讀之外她沒有其他的興趣,也沒有其他朋友。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多妮妲大聲質問,藉此掩飾她顫抖的尾音。
「我沒有說錯任何事,包括我的睡眠習慣和妳的孤僻習性。」古魯瓦爾多冷靜的回答,連聲音都沒有明顯的起伏。「要重覆解釋太累了,妳明顯聽得懂。」
對方從容的姿態反而讓多妮妲更氣憤,他沒有資格說這種話。而且多妮妲自認根本不需要朋友,誰會在乎那個滿臉虛偽笑容的雪莉總是和其他女孩一起行動,連在這個世界也受到大家歡迎。她光是見到那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露出虛情假意的微笑就感到噁心,那傢伙根本不需要努力能得到一切,包括博士的關注和大家的友誼,就連臭狗羅布都唯獨對那女人搖頭擺尾。到頭來這世界只是另一個她無法獲得目光的地方,她只能慶幸至少博士不會再把她關掉了,能夠遠離意識裡的那片黑暗還真是種可悲的慶幸。
「我的事不用你管!滾出去!」
或許是無理取鬧的大吼終於成功制止古魯瓦爾多繼續說下去,多妮妲在平復自己暴躁情緒的同時總算看到那個面癱王子微微挑眉,不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表情。
尷尬的沉默讓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顯得格外漫長,多妮妲下意識地把手裡的書護在胸前,緊抱的動作像是要捲縮成一團棉球。她死盯著地面研究尼龍地毯上的纖維紋路和桌腳旁的那塊凹陷,可能是上次整理後排書櫃的時候薩爾卡多挪動了閱覽室長桌的位子,深紅色的地毯看起來活像大腦皮層的中央裂溝。
這份寧靜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時間,畢竟圖書館是宅邸裡除了魯卡大公的書房以外唯一可以稱得上安靜的地方,所以中途沒有任何突擊砲的爆炸聲或刀劍互砍的吆喝打斷這場僵持。其實多妮妲也明白古魯瓦爾多會想在圖書館睡上一覺的原因,這裡有溫暖的陽光、書香和高質感的松木長桌,她也有一次不小心趴在桌上睡著,那讓她舒服的睡了整個下午。但即使圖書館是多麼適合午睡的地方,私人領域突然被入侵的感覺讓她只能以強勢的態度保護她在這裡僅剩的樂土。現在她只消極的希望古魯瓦爾多能夠帶著沉默離開,留下她和手裡的書一起共渡午後的時光。
「妳說,只要看書就能留在這裡?」
但是多妮妲的期望很少有實現的時候。古魯瓦爾多仍然沒有想走的意思,而且他還主動的率先開口。
「妳手上拿的是什麼?」
多妮妲錯愕的抬頭,揪緊眉頭看著眼前的男人理所當然地向她伸手要書。
「妳手上拿的,」古魯瓦爾多又問了一次。他揚起下巴,打量著多妮妲懷裡的東西。「是什麼書?」
多妮妲滿臉疑惑的鬆開手臂,把書放在桌上。那是一本厚重的精裝書,封皮上的金色燙金字體在窗外灑落的陽光底下閃爍。
「Alice in Wonderland。」
多妮妲小心翼翼得像是在和歹徒描述金庫的位置,但是古魯瓦爾多看起來卻非常認真,他接過那本書開始翻閱。
她實在很擔心古魯瓦爾多把這本珍貴的藏書翻壞,破壞書籍的重罪如果被薩爾卡多發現最糟糕的結果必須是以命償還的,所以她果斷的坐進那傢伙旁邊的位子,從他手裡把書搶了回來。
「愛麗絲夢遊仙境,你沒聽說過嗎?」這是一本原文書,照理來說古魯瓦爾多應該熟悉這種語言,但多妮妲還是翻譯了書名。
古魯瓦爾多搖頭。「這故事裡有王子嗎?」
這傢伙究竟是在什麼環境下長大的,多妮妲不可置信的觀察著他,孩子氣的表情真的就像他第一次聽說這個故事一樣。所以他小時候有接觸過繪本嗎?還是他只挑活體解剖和組織學相關的書來看?或者他只訂閱利用髮型來反抗地心引力的潮男造型雜誌?
「沒有。但是這故事裡有女王,她喜歡下令砍掉人們的頭。」
她翻開後面的章節,精細的全彩插圖描繪出紅心女王命令劊子手把柴郡貓拖出去處決的場景。
「我喜歡這個故事,跟我多說一點。」
這是多妮妲第一次看到古魯爾瓦爾多清醒的模樣。雖然這傢伙的口氣依然平淡,卻已經不再是毫無感情的語調。他的眼神裡充滿期待的光采,簡直像打了三針羅索的超量負荷一樣積極。
「你不會自己看嗎?」多妮妲把書推了回去。「別折到書就好,也別在上頭流口水。」
「我不會看原文。」
才怪,多妮妲心想,王室教育才不會讓他連這種童書的文法都不了解。她的視線糾結在古魯瓦爾多專注的神情上,那傢伙盯著書上的插圖,一心期盼有人被砍頭,以及了解書裡的奇幻世界中還有多少人的頭能夠被砍。
真是個怪人,多妮妲忍不住偷笑。
她實在無法清楚解釋自己為什麼要照古魯瓦爾多的要求開始唸書,她的理由是反正她原本就想讀這本書,所以現在她只是把它唸出來而已。照結果論來說,她還是按計劃讀了這本書。
「愛麗絲陪姊姊坐在湖邊看書,她很早就感到厭煩了,因為炎熱的天氣讓她開始有點睏意,這時候她發現有一隻手拿懷錶的兔子從她面前慌張的往樹林跑去……」
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但古魯瓦爾多卻沒有睡著,即使這是個多麼適合午睡的下午。
那依然是個美好的下午。
Fin
我必須澄清宅邸裡的人們並沒有排擠多妮妲,只是如果多妮妲不說出口的話大家是不知道她想加入一起玩的,我家的多妮妲就是個傲嬌的Drama Queen。而且她和雪莉之間的關係其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糟,既然都來到死後的世界了,相信多妮妲以後也會敞開心胸的,反正也沒有退路了,就放手去試試看吧。加油多妮妲!
*其實聖女之子沒有聘請薩爾卡多做圖書管理員,他是自願的義工而且做得十分勤快。
*標題的Scarlet Queen為多妮妲的異名「腥紅女王」。
多妮妲盯著那個趴睡在桌上的男人,盡力以最嫌棄的表情瞪著他的後腦,還有那頂不知道犧牲了多少罐髮膠才抹成的洋蔥髮型。但是古魯瓦爾多依舊睡得香甜,無論多妮妲如何用書角敲擊他的肩膀,這傢伙的睡相就像圖書館是他睡過最溫暖的懷抱一樣安詳。
「給我起床!」多妮妲最後選擇毫不留情的把他踹下椅子。「這裡可不是讓你睡覺的地方!」
古魯瓦爾多揉了揉眼睛,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多妮妲以為他會回答「本王想睡哪裡是我的自由」這種任性的反駁,但相反的是他一句話也沒說,甚至沒有朝多妮妲看過一眼,他會跌倒似乎只是一陣風把他吹落地面而已。
她眼見古魯瓦爾多把椅子扶正,悠閒地繼續他的回籠覺,被無視的憤恨讓她忍不住想召喚寵物來給這頑固王子一記殘虐傾向,把他扔出窗外或是固定在牆上。
「這裡不能睡?」古魯瓦爾多的悶哼打斷了正準備彈指發動技能的多妮妲。
「圖書館不是讓人睡覺的地方,是用來看書的!」多妮妲氣憤的跺腳。「你幹麼不回自己的房間睡?」
「被今天早上工程師們實驗失敗的爆炸波及,我無家可歸。」
「去布列伊斯那裡啊。」
「他有潔癖。」
「去威廉那裡睡啊。」
「別讓他聽到,他會太興奮的。」
「去艾伯里斯特那邊總可以吧!」
「還得和那傢伙的忠犬解釋,太麻煩了。」
「總之你不能待在這裡!」
「囉嗦的女人。」古魯瓦爾多咕噥著。
多妮妲緊咬下唇,忍住朝這個嗜睡王子扔書的衝動,在圖書館裡掀起暴動只會讓藏書遭到破壞,更何況宅邸裡已經一天到晚都有熱鬧的群毆活動了,不需要連她唯一的私人空間也淪落到這個地步。幸好她剛才沒有因為衝動開始殘虐傾向,否則要是有書籍遭受到不幸,她就得向圖書管理員薩爾卡多解釋清楚是這傢伙害她失控的了,那絕對是件麻煩事。
「我不會發出聲音,妳可以當做我並不存在。」古魯瓦爾多動作遲緩的從桌上抬起頭,往後癱在椅背上懶散的說。「反正這裡只有妳一個人不是嗎,妳總是獨自待在這裡,我不會影響到任何事的進行。」
如果多妮妲能夠感受到痛覺,現在她應該會為咬破自己的嘴唇嘗到流血的味道。誰管這傢伙的睡眠品質會不會影響他打呼或說夢話,多妮妲生氣的是古魯瓦爾多無所謂的態度卻直接的表達出了事實。除了閱讀之外她沒有其他的興趣,也沒有其他朋友。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多妮妲大聲質問,藉此掩飾她顫抖的尾音。
「我沒有說錯任何事,包括我的睡眠習慣和妳的孤僻習性。」古魯瓦爾多冷靜的回答,連聲音都沒有明顯的起伏。「要重覆解釋太累了,妳明顯聽得懂。」
對方從容的姿態反而讓多妮妲更氣憤,他沒有資格說這種話。而且多妮妲自認根本不需要朋友,誰會在乎那個滿臉虛偽笑容的雪莉總是和其他女孩一起行動,連在這個世界也受到大家歡迎。她光是見到那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露出虛情假意的微笑就感到噁心,那傢伙根本不需要努力能得到一切,包括博士的關注和大家的友誼,就連臭狗羅布都唯獨對那女人搖頭擺尾。到頭來這世界只是另一個她無法獲得目光的地方,她只能慶幸至少博士不會再把她關掉了,能夠遠離意識裡的那片黑暗還真是種可悲的慶幸。
「我的事不用你管!滾出去!」
或許是無理取鬧的大吼終於成功制止古魯瓦爾多繼續說下去,多妮妲在平復自己暴躁情緒的同時總算看到那個面癱王子微微挑眉,不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表情。
尷尬的沉默讓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顯得格外漫長,多妮妲下意識地把手裡的書護在胸前,緊抱的動作像是要捲縮成一團棉球。她死盯著地面研究尼龍地毯上的纖維紋路和桌腳旁的那塊凹陷,可能是上次整理後排書櫃的時候薩爾卡多挪動了閱覽室長桌的位子,深紅色的地毯看起來活像大腦皮層的中央裂溝。
這份寧靜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時間,畢竟圖書館是宅邸裡除了魯卡大公的書房以外唯一可以稱得上安靜的地方,所以中途沒有任何突擊砲的爆炸聲或刀劍互砍的吆喝打斷這場僵持。其實多妮妲也明白古魯瓦爾多會想在圖書館睡上一覺的原因,這裡有溫暖的陽光、書香和高質感的松木長桌,她也有一次不小心趴在桌上睡著,那讓她舒服的睡了整個下午。但即使圖書館是多麼適合午睡的地方,私人領域突然被入侵的感覺讓她只能以強勢的態度保護她在這裡僅剩的樂土。現在她只消極的希望古魯瓦爾多能夠帶著沉默離開,留下她和手裡的書一起共渡午後的時光。
「妳說,只要看書就能留在這裡?」
但是多妮妲的期望很少有實現的時候。古魯瓦爾多仍然沒有想走的意思,而且他還主動的率先開口。
「妳手上拿的是什麼?」
多妮妲錯愕的抬頭,揪緊眉頭看著眼前的男人理所當然地向她伸手要書。
「妳手上拿的,」古魯瓦爾多又問了一次。他揚起下巴,打量著多妮妲懷裡的東西。「是什麼書?」
多妮妲滿臉疑惑的鬆開手臂,把書放在桌上。那是一本厚重的精裝書,封皮上的金色燙金字體在窗外灑落的陽光底下閃爍。
「Alice in Wonderland。」
多妮妲小心翼翼得像是在和歹徒描述金庫的位置,但是古魯瓦爾多看起來卻非常認真,他接過那本書開始翻閱。
她實在很擔心古魯瓦爾多把這本珍貴的藏書翻壞,破壞書籍的重罪如果被薩爾卡多發現最糟糕的結果必須是以命償還的,所以她果斷的坐進那傢伙旁邊的位子,從他手裡把書搶了回來。
「愛麗絲夢遊仙境,你沒聽說過嗎?」這是一本原文書,照理來說古魯瓦爾多應該熟悉這種語言,但多妮妲還是翻譯了書名。
古魯瓦爾多搖頭。「這故事裡有王子嗎?」
這傢伙究竟是在什麼環境下長大的,多妮妲不可置信的觀察著他,孩子氣的表情真的就像他第一次聽說這個故事一樣。所以他小時候有接觸過繪本嗎?還是他只挑活體解剖和組織學相關的書來看?或者他只訂閱利用髮型來反抗地心引力的潮男造型雜誌?
「沒有。但是這故事裡有女王,她喜歡下令砍掉人們的頭。」
她翻開後面的章節,精細的全彩插圖描繪出紅心女王命令劊子手把柴郡貓拖出去處決的場景。
「我喜歡這個故事,跟我多說一點。」
這是多妮妲第一次看到古魯爾瓦爾多清醒的模樣。雖然這傢伙的口氣依然平淡,卻已經不再是毫無感情的語調。他的眼神裡充滿期待的光采,簡直像打了三針羅索的超量負荷一樣積極。
「你不會自己看嗎?」多妮妲把書推了回去。「別折到書就好,也別在上頭流口水。」
「我不會看原文。」
才怪,多妮妲心想,王室教育才不會讓他連這種童書的文法都不了解。她的視線糾結在古魯瓦爾多專注的神情上,那傢伙盯著書上的插圖,一心期盼有人被砍頭,以及了解書裡的奇幻世界中還有多少人的頭能夠被砍。
真是個怪人,多妮妲忍不住偷笑。
她實在無法清楚解釋自己為什麼要照古魯瓦爾多的要求開始唸書,她的理由是反正她原本就想讀這本書,所以現在她只是把它唸出來而已。照結果論來說,她還是按計劃讀了這本書。
「愛麗絲陪姊姊坐在湖邊看書,她很早就感到厭煩了,因為炎熱的天氣讓她開始有點睏意,這時候她發現有一隻手拿懷錶的兔子從她面前慌張的往樹林跑去……」
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但古魯瓦爾多卻沒有睡著,即使這是個多麼適合午睡的下午。
那依然是個美好的下午。
Fin
我必須澄清宅邸裡的人們並沒有排擠多妮妲,只是如果多妮妲不說出口的話大家是不知道她想加入一起玩的,我家的多妮妲就是個傲嬌的Drama Queen。而且她和雪莉之間的關係其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糟,既然都來到死後的世界了,相信多妮妲以後也會敞開心胸的,反正也沒有退路了,就放手去試試看吧。加油多妮妲!
*其實聖女之子沒有聘請薩爾卡多做圖書管理員,他是自願的義工而且做得十分勤快。
*標題的Scarlet Queen為多妮妲的異名「腥紅女王」。